泽维尔·多兰
Xavier Dolan
2014 年 6 月 - 文/帼杰 本文首发于《北京青年报》
不风流 枉少年
魁北克天才导演多兰,4岁出镜、10岁配音、17岁决定暂停学业写剧本、19岁处女作《我杀了我妈妈》惊艳戛纳、25岁晋身戛纳主竞赛单元最年轻导演之列……多兰的人生和创作都只在乍红还青的档口,就已经精彩得让人艳羡。
美少年多兰:作品如人 成就影像的诗意与肆意
提到多兰的时候,西方媒体大多会拿他年龄说事儿,国内媒体则还会花痴地强调一下他的好相貌。于是在电影人之前,他首先是个天才美少年。而笔者之所以也要提及,是因为这件事对多兰的电影很重要。
与普通小孩相比,多兰的成长背景有那么点不同,但也不是什么天壤之别。1989年出生的多兰生长在一个单亲家庭,对其人生至关重要的母亲是名教师,父亲则是埃及裔加拿大喜剧演员和歌手,继母的电影评论是他电影启蒙之一,从小跟随祖母生活的经历,则让他虽出生于蒙特利尔,却接受着地中海式教育——这是他爱情、动物性和势利的基因所在。
这样的环境,塑造出一个敏感、愤怒、热爱电影的小孩儿毫不奇怪,但是成就一个风格鲜明、充满想象力与诗意的天才电影人却是特例。多兰总能在电影中让人意识到他的年轻,惊人的热情和勇气,不加遮掩的瑕疵,但也让人看到同龄人所不具备的艺术修养、知识容量和思考深度。
年轻是一件他毫不避讳的事情,多兰曾坦然地说十七岁开始写剧本时“没有什么太大的东西要表达”,所以他在电影里只说他的年龄所熟悉的故事与情感,而非追求矫情的所谓成熟。青涩与热情兼备,是他最开始打动人的地方。
遗传了父亲的好相貌也是多兰并不避讳的事情,4岁就接触银幕显然造就了他镜头前的自信,不管是《幻想之爱》里的唯美还是《农场上的汤姆》里的颓废,多兰极其享受摄影机无时无刻不对准他的状态。至于头发被海风吹乱便推迟采访一个多小时,等待造型师的轶事,更从侧面佐证了多兰是个多么“爱面子”的gay。
哦,他是gay这件事,也是不避讳的。不仅不避讳,这还是看其作品时永远不能绕过的话题。
多兰的个人身份标签里,同志和恋母这两件兴许最明显,也毫无疑问是他到目前为止的创作原动力。关于出柜这件事,多兰从来没有大肆宣扬,你很少会看到他的绯闻,但他也大方地接受先锋同志杂志BUTT的采访,坦荡讲述自己的性觉醒和交往对象。不隐瞒也不宣传的自然态度,刚好是其在作品中致力表达的:消除同性恋与异性恋的差异。
青春、美貌和同性恋的身份,让其前几部带有自传性的作品始终以细腻以及有些自恋的手法探讨“不可能的爱”。对音乐的优秀品位、几何构图的独特美感、慢镜头和画幅变换结合出的节奏特点……这些影像的诗意与肆意,显然也与导演自身这几个特点有莫大关系。
美少年多兰,亦不乏野心。两年前他这样阐述道:“我不想没有荣耀的死去,我有很大的梦想。我想要写伟大的电影,旅行,和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那些人交朋友,一起喝一杯。我想做些伟大的事,我想成为伟大的人。”今年戛纳电影节闭幕颁奖典礼上,多兰的获奖感言里那段“艺术改变世界”的阐述,再一次展现了这个25岁年轻人无所畏惧的追求。
他的野心并不只是说说,“我自命不凡、暴力且不守规矩”。这些,统统被他带到了他的电影中。在处女作《我杀了我妈妈》中,愤怒随处可见,这种反抗宣泄的力量始终是多兰电影的活力所在。不求章法的剪辑、不厌其烦的屏幕画幅游戏、大量音乐以及手持、变焦、大色块等等从不定型的镜头语言,也的确看得出多兰的“不守规矩”。
其人,年轻貌美有野心,其作品,热情张扬无忌惮。多兰的电影,是他的生命,亦是他本人。
电影人多兰:重复与超越带来惊喜 不会原谅“小李子”
从20岁第一次亮相戛纳电影节“导演双周”单元,凭借处女作《我杀了我妈妈》一连获得艺术电影奖、SACD奖、青年视野奖三项大奖,到《幻想之爱》、《双面劳伦斯》两次入围“一种关注”,后来《农场上的汤姆》转战威尼斯,再到《妈咪》一举入围戛纳主竞赛单元并最终与戈达尔分享评委会奖,五年来多兰用几乎每年一部长片的创作量,完成了从少年天才到成熟电影人的质跃。
关于唯一一次背弃戛纳,有一段背后故事。由于《双面劳伦斯》没能如愿入围主竞赛单元,只是入围了“一种关注”,率直的多兰当时就跟媒体表示了失望,从而第二年转去肯让他入围主竞赛的威尼斯。当然,戛纳最后还是哄回了这位傲娇的“嫡系”导演。戛纳电影节艺术总监蒂埃里·弗雷莫后来笑着圆场:“泽维尔-多兰表达了他对《双面劳伦斯》没有入选主竞赛单元的不满,呐,他现在满意了。但如果照着这个节奏下去,情况将变得复杂:将来二十年,他还会再拍二十部电影。这也是我们安慰他为什么《双面劳伦斯》没入选主竞赛的原因。”
没错,在为多兰的导演生涯打标签的时候,他首先是一个精力极其旺盛的电影人。五年五部长片,高产又保质。这些影片让他拿奖到手软,各种活动出席也占去了大量精力。同时他还进行许多其他工作,配音和表演也始终没有放弃。对于这样狂热的工作节奏,多兰曾经表示自己“无法停止”,因为“电影不是我一个人的工作”。不过《妈咪》终于登上电影最高舞台获得认可之后,多兰似乎也有了休整的意思。在接受法国媒体采访时,他流露了想重返校园,进修艺术史的意愿。“我有一个很棒的生活,但在20岁和25岁之间,我还是没有一个像我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该有的生活,这样的生活有点疯狂,它不能带来那些自然的和简单的东西。我希望在25到30岁的时候,可以更接近这些东西。我的生活不能归结成我的事业。”
无论如何,多兰已经成功晋身戛纳最年轻主竞赛单元入围导演之列,在此之前,只有20岁入围的伊朗女导演莎米拉·玛克玛尔巴夫,32岁入围的阿诺·德斯普里钦,27岁入围的弗朗索瓦-特吕弗和26岁入围并摘金的史蒂文·索德伯格等寥寥数人在这个让人艳羡的行列。
如果说《我杀了我妈妈》让我们看到色彩鲜明的多兰,那么《妈咪》中,多兰则让我们看到了身边所熟悉的每一个人甚至我们自己。
相同的母子关系题材,起用相同演员,然而不同风格、不同调子和更具深度的思考,让影片有了别样精彩。《妈咪》依旧讲了狂躁症的儿子和母亲之间亲密而紧张的关系,去除了作为矛盾焦点的儿子同性恋倾向,加入第三人作为两人剑拔弩张关系的平衡支点。在人物关系上,单纯的、具有爆发力的两人对峙变成了看似稳定却互相牵扯,更为饱满丰富的三角关系,画面上却别出心裁使用1:1正四边形。影像和内容构成了奇异的几何美学效果,镜头内又延续着大胆的饱和色和一直以来让人称道的音乐,顺畅而连贯,但也疯狂又恣意。
多兰说,“我拍电影需要得到人们的喜爱,给人留下深刻印象。”,显然《妈咪》做到了。
以前,人们总是想要在多兰身上找到其他哪些大师的影子,对此多兰虽无奈却也未过于纠结。事实上,他主动提起的对其影响深远的影片寥寥,除了《魂断威尼斯》和这次获奖感言上致敬评委会主席简·坎佩恩的《钢琴课》,多兰提到最多的就是《泰坦尼克号》。
前不久,So film杂志公开了一封多兰8岁时写给小李子(李奥纳多-迪卡普里奥)的信。被《泰坦尼克号》的人物、服装、故事深深震撼的小多兰在信中表达了想和偶像一起拍戏的愿望。这封始终没有回复的信一度成了多兰的心病,直到21岁那年接受BUTT采访时,他还对这事儿耿耿于怀,说就算小李子现在回信也晚了,“我永远不会原谅他”。
然而,时隔三年,这件童年往事已经成为他下一部、也是第一部英文片的灵感来源。这部名为《The Death and Life of John F. Donovan》的影片在《妈咪》之前就已经开始筹备。多兰幽默地抱怨说,新片他预备“全明星卡司”,但那些明星都还没有回复过。笔者相信,在《妈咪》之后,他们会后悔的。
几年前多兰曾说“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到好莱坞去,但现在去只能成为那些著名的强大的制片公司的受害者,它们会把你的合成剪掉。最好还是再等五年左右,等我的作品已经在戛纳的主竞赛单元参赛过,大家都知道我看过我的片子,树立起来一定的声望后,我可以拿着自己的剧本,到好莱坞实现我想要的影片。我有无数的时间在我前面,我可以耐心等待。”
显然,现在是时候了。